我就实话实说吧:我一直都有点怪怪的。我似乎都比同龄的人更加阴沉,不懂别人话里的梗,还会对小事太过敏感。我一直很努力。很多年后,我终于稍微变正常了点。我仍然不是最正常的人,但身处一个什么人都有的社会,我通常都能融合进去。
药物治疗帮了不少忙。大致上来说,我变得比较快乐,也越来越能应付压力。它唯一帮不上忙的是声音。恩,不是你想的那样。不完全是。
声音从我小时候开始就会断断续续的出现。当我发现我会说出一些我自己都不明白的话时,我大多是在做事。有时候,那些话毫无意义。但有时候…
有一次,我和我老婆准备去庆祝周年纪念日,但现金不太够。当我老婆觉得,我们出去玩也没办法多做什么的时,我听见自己说:别担心,钱明天就有了。
我老婆问我是什么意思,但我无法解释。我不知道我干嘛那样讲,我也不知道哪里有钱拿。隔天,我们要出发前,我检查了一下邮箱,然后发现一张我妈寄来的祝贺卡(我已经几个月没跟她说话了),里头有一百块现金。
当我们的大儿子出生时也发生过类似的事。那是个周末,我们坐着聊天,在讲我老婆大概三个礼拜后就要生了。我很开心,没怎么动脑,然后就听见自己说:我们星期一的时候
得去看个医生。宝宝会提早出生。老婆问我这是哪来的想法,但我也讲不出个所以然。她被吓得不轻。约了医生后,她被诊断出妊娠毒血症(指孕妇在怀孕期间,发生血压上升,合并蛋白尿、水肿等现象)。第二天,我们的小孩就出生了,早产,但很健康,一个礼拜内就回家了。
声音总是来来去去,虽然它会吓我一跳,但我觉得那只是潜意识在丢出一些我早已忘记的信息。两年前,当我开始最新一轮的抗忧郁疗程时,声音又出现了,带着一点复仇意味。一开始是一些随机评论,还有一些胡言乱语。但有一次,我在洗澡的时候,我听到我自己说:我死后,大家都会觉得我是自杀的。
这吓了我一跳,但我忍住了,知道自杀的念头是我的药物常见的副作用。但声音依旧持续着;很快的,只要我一独处,它就会出现。开车上班的时候、在家人都睡了,自己打电动的时候、甚至是运动的时候。随着时间过去,声音的内容越来越病态。我永远没办法看着孩子长大了。我听见它这么说。希望我的家人能够原谅我。声音听起来越来越疯狂、越来越忧郁。
就算我死了,我妈也不会知道真相。这句话伤我最深。一阵子之后,那些讯息开始有了一个时间表。某天早上,洗澡洗到一半,我听见自己轻声说着:只剩三个月。再三个月就结束了,麦特,我们准备好了吗?
最近几个礼拜,声音比较少出现,但每隔几天就会提醒我还剩多久。今天早上,我按掉闹钟,爬出了床,然后听见自己说:我们今天就要死啦,麦特,你的家人会完全搞不清楚状况。我一整天都很神经质,检查整个房子,取消约会,试着确保安全。我甚至考虑去急诊室,但我不知道该告诉他们什么。
我发现自己正不停地咆哮:真的吗?就是今天吗?我今天就要死了?然后,天啊,当声音翻涌而出时,我甚至能感觉出我的嘴型!它说:是的。当你准备好时,转头看看。
作者更新
早上我在医院里醒来,两个孩子在我床边,老婆握着我的手。她说,我在地下室里被发现,昏迷不醒、呼吸短浅,还在一堆盒子后面。我无法跟她说我怎么下去的。过去两天的记忆都没了。
当我打给公司请病假时,我在reddit上发现了一些未读讯息。我很感谢所有关心,但我必须告诉你们:我不记得我有发过这篇文。我看它时还会头痛,甚至眼泛泪光。我不知道那代表什么。
我很抱歉,我可能没办法跟你们说发生了什么事。不过,确实有件事很奇怪。当我问我老婆,他们是怎么找到我的时候,她指了指我们七岁的儿子。她说她睡醒时,发现莱利睁大着眼看她。
亲爱的,怎么啦?她问。把拔出事了。他说。我们现在得去地下室。当她问他是什么意思时,他只是一边摇头一边哭。她试着跟他说那只是场恶梦,但他很坚持,所以她就带他到楼下去,然后就找到我了。
听到这件事后,我用力的抱了抱他。谢谢你去找妈咪,你救了我!你怎么知道我在哪?但莱利看起来吓到了。他跟我说:把拔,那不是我!我的另外一个声音跟妈咪说的。然后他就跑回去看电视了。我们星期一要把带他去做医疗评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