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案件与小编前面所写的各悬案有所不同的是,此案有抓到犯人(画家平泽贞通)并定罪(死刑判决确定但未执行),至于是不是他所犯还有很多争议,目前还有人在为他平反。我国也发生类似这样有争议性的冤狱,如江国庆,不同的是前者在狱中因病去世,江国庆则是草率地被枪决。
经过
这是发生于东京都丰岛区帝国银行内的一起银行抢劫案,在此案件中共有12人死亡。这是一起发生在同盟国军事占领期间的案件,因其扑朔迷离、疑点众多被选入《明治百年100大事件》。
事件发生的帝国银行椎名钉支店
1948年1月26日下午3时,东京帝国银行(就是后来的三井住友银行)椎名钉支行快要关门的时候,突然走进来一个穿着西服、带着袖章、约45岁上下的男子。银行已经锁上了正门,他从员工通行的便门走了进来。这时分行的支店长吉田武次郎以下十六人,他们正在埋头整理票据和处理事务,谁也没有注意他。
这位中年男子一看这番情景,大声说道:“我是东京都派来的,支店长在那?”他的大衣袖子上套着写有“东京都防疫班(有时称消毒班)”的臂章。
依据目击者所述的犯人大致轮廓图
吉田支店长接过对方递过来的名片,上面写着医学博士某,头衔是东京都卫生课兼厚生省(卫生部)厚生部医学办事员(这张名片在罪犯离开现场时被带走,所以上面的姓氏不祥)。
中年人不急不徐地说道:“这个银行附近地区爆发了集体性的赤痢中毒,GHQ命令我来前来附近调查,调查结果,一位赤痢患者的同住者今天来过这里,我向上级报告了这件事,消毒班马上就会来,我现在先给大家发预防的丸药。” 也许有人会怀疑,这些银行行员怎么警觉性这么低,因为当时日本战败,美国派军占领日本,所以GHQ(美国占领军司令部)在日本可以说是呼风唤雨,比日本政府还要有权威。
他从随手提的小箱子里拿出一个小瓶,让茶房准备了十七把调羹,“丸药分两种,请大家在服用完第一种药以后一分钟左右以后再服用第二种药,GHQ给的这种药很有效,但是如果它碰到牙齿上的珐琅质会有疼痛的感觉,请照我示范的动作服药。”中年人边说边往调羹用注射器往调羹里滴了几滴药水,张开嘴,伸出舌头,一口气咽了下去。在场的银行员一个一个毫不怀疑的依样画葫芦地把药喝了下去。
“那药非常烈,喝下去以后,感到胸闷气急。”
“感觉好像喝下了一大口的威士卡。”
“药里散发着汽油的臭味,舌头感觉辣辣的。”
一些劫后余生的人这样回忆喝下第一口药以后的感觉。在他率先示范过之后,包括一名职员的小孩在内的16人都照着吩咐喝下了药水。一分钟后服用了第二种药之后有人提出要去漱口,中年男子同意了,但是在走向厨房的过程中店员们一个接一个的晕倒。意识模糊的职员村田正子爬到了道路上,向两名女学生求助,后者报告了附近的警署。16人中有11人当场死亡,一人在送往医院的途中断气。
当惨剧发生后,劫匪抢走了现金与支票,据统计共拿走了现金16万日元和安田银行(现惠瑞银行)的一张面值17450日元的支票。这张支票由案发第二天在安田银行板桥支行得以兑换,兑取人名和位址分别写着“后藤丰治”和“板桥三区3661号”。然而事后查明,这个人名和位址根本不存在!损失的钱财与其他抢案比较起来不算多,但歹徒手法极端凶残。
调查
这一起骇人听闻的银行抢劫案令整个东京震惊,更令东京的实际控制者盟军总部感到颜面扫地。当时日本仍处于二战的后遗症中,1947年重建的四党(社会、自由、民主、国民协同)联合政权曾让国民充满希望,但很快暴露出其软弱无力的弊端。物价飞涨,天灾横行。盟军总部亦只能通过配给食物维持东京市民最低程度的生存。
人心浮动之时爆发此桩大案,又加上嫌犯借了“厚生省技术官”、“医学博士”的头衔行犯罪之实,更是使人们丧失了基本的信任。为此,东京员警厅专门成立了搜查本部,开展侦查。以三点分述如下:
药物
尸检的结果表明,所谓的第一种药物其实是剧毒的氰化物,第二种药其实就是水,为什么要在喝完氰化钾以后,还要让人喝水?警视厅分析,下毒的中年人对剧毒药品有相当丰富的知识。
第一,犯人对氰化钾的致人死地的计量把握的相当准确,他知道如何用最小的计量,达到最大的杀伤效果。(生存下来的人回忆中年人是从小瓶子里把氰化钾到出来的。)
第二,他让银行员服下第二种“药”的原因是他对氰化钾的发作时间很有把握。当银行员喝下氰化钾以后,如果有人反应过大,发出声响,或是往外乱跑,他的计画就全盘泡汤了,罪犯经过精确计算,如果让银行职员等一分钟,等待喝“第二种药”,就能确保这些人能够失去反抗能力。为了抢劫计划更圆满,“第二种药”就显得非常有必要了。
类似案件:
歹徒计画为何能如此细密与周详,据警视厅大规模盘查,在此案之前有两起类似案件,被认为是歹徒排练用的:
1.安田银行荏原支店:1947年10月14日下午3点左右,一名中年男子来到安田银行荏原支店,向职员们分发了厚生技官医学博士松井蔚的名片。然后声称曾有痢疾患者来过这家银行,应占领军要求大家服用预防药物。然后像帝国银行事件中那样,让大家依次服用两种药物,所不同的是职员们喝下药后没有出现异常状况。调查表明,确实有松井蔚这么个人,而且的确是厚生省的医生。
2.三菱银行中井支店:1948年1月19日下午关门的时候,有一个中年男子用类似的手段声称要让大家服下药物,并分发了厚生省技官医学博士山口二郎名片。但 是因为声称痢疾患者来过这里存钱而受到了店员们的质疑,于是此人只是在地上撒了点透明的药水就离开了。这一次的名片是伪造的假名片。
731部队:
由于能够接触到并娴熟运用这些化学药品的人不多,在当时除了医院研究所就只有日本731部队的退伍士兵了。搜查本部找到曾在哈尔滨从事细菌研究工作、后参与组建731部队的石井四郎中将。他亦认为,通过氰酸化合物致死的剂量、时间都需要是专业人士才能够精确把握。
而且这些药物的配方是军方的机密,普通人不可能获取。在排除了医院研究人员之后,搜查本部马上围绕731部队的退伍人员开始了盘查。(731部队的正式编号是关东军第659部队(防疫给水部)下之第731防疫饮水淨化部队,研究内容主要以研究防治疾病与饮水淨化为主,但其实该部队使用活人进行生物武器与化学武器的效果实验。一些研究者认为三千名中国人、朝鲜人和联军战俘在731部队的试验中死亡。)
搜查范围开始大幅度缩小,集中于医疗、防疫、药品实验工作相关的回国军医和特务人员。然而与此同时,随着媒体的调查跟进,关于731部队的报导渐渐引起公众关注。
有的媒体甚至比员警动作还快,已经抢先找到了731部队前成员的名单,开始逐一采访调查。这让日本政府和盟军总部感到担忧。搜查本部很快接到警告,必须停止对731部队的相关调查。不仅如此,各媒体以及731部队前成员都接到通知,禁止接受调查。侦查陷入了僵局。但就在此时,从北海道传来了疑凶落网的消息
犯人
上述有提到医学博士松井蔚这个人,警察在仙台找到了松井蔚博士。然而博士有不在场证明,根据博士的回忆,他印製了100张名片,其中有6张还没有发出去。搜查班结合博士的记忆对剩下的94张进行了搜索,结果找回62张,证明24张丢失,另外8张则不知去向因而成为了重点排查对象。最终,北海道小樽的56岁彩蛋画家平泽贞通成为了怀疑对象。
受审时的平泽贞通
他曾在一艘渡船上同松井蔚博士交换过名片,但是以钱包被盗为理由未能拿出名片。1948年8月21日,警方在小樽市逮捕了他。从上面的文字叙述,平泽贞通被当作犯人的理由真是薄弱,有人认为平泽的被捕只不过是为了转移对731部队的注意,但另一方面,也对日本刑警的搜查能力感到佩服,可以对100张名片的收受者一一调查到如此钜细靡遗的程度。
疑点
幸存者在观看了平泽的相片后并未得出确定的指认,刚遭到逮捕时他也否认自己犯过这样的罪行。但是9月23日却做出了招认的供词,10月12日被起诉。12月20日东京地方裁判所判决时平泽又进行了翻供,1950年7月24日地方裁判所一审判决死刑,1955年4月7日向最高法院上诉遭到了拒绝,5月7日被确定为死刑。
被告平泽贞通
在之后的岁月里,平泽不断地进行上诉并3次试图自杀,但都自杀未遂。一直到1987年5月10日,平泽才在八王子医疗监狱内因病去世,此时距离死刑判决已经过去了30年。收监期为37年为死刑犯收监最久的世界纪录。有一说认为日本政府迟迟不对平泽执行死刑的原因是因为绝对不会对731部队进行审判,因为731部队进行活体实验,有着第一手的珍贵资料。在东京审判的时候也为减轻某些人的罪过派上了大用场。政府更像找了一个“代替人”,他们看上去并不想要平泽贞通的性命。只是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代罪羔羊,让这件事有个憎恨的对象。
随着时间的流逝,诸多疑点更浮出台面,比如平泽贞通患有科尔萨科夫综合症(类似健忘症),容易受他人的诱导而相信自己做过某些其实是在媒体上看到的事情。关于这点,在本段的开始有提到“幸存者在观看了平泽的相片后并未得出确定的指认”,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许多人在受到重大创伤后会有PTSD(创伤后压力心理障碍症)而导致无法客观的叙述所见所闻,更何况人的记忆一点也不可靠,这也是传闻证据为何原则排除例外采用的基本精神。
人权团体成立的平泽贞通自救会
每个人都容易受到媒体报导的影响而与自身的印象重叠混淆,这点在先前的案件中,无论是三亿元抢夺案或是黄道十二宫杀手案都有类似的情形,即便是让受害人指认照片也不一定能揪出凶手,要有直接证据才能将其定罪。不过,平泽无法解释突然多出来的17万日圆,这也是他遭受怀疑的原因。但松本清张写了两本书《小说帝银事件》、《日本的黑雾》等来声援他,认为无法交代来源的金钱应该是当时知名画家私下经营不名誉画作(春宫画等)所得。
还有案件调查警官平塚八兵卫也承认,曾经使用了刑讯手段让平泽不再翻供。另外,平泽根本不具备使用氰化物的知识和技巧。这些疑点吸引了无数关注者。以至于人权团体成立了自救会帮他平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