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发为夫妻

2019-10-11 07:08:21 作者:
1夜色无边,A市灯火交错,喧嚣渐起,勾勒出一片繁华。“叮”鲜红的数字一跳,季宴懒懒抬了下眼皮,抬步出了电梯门。家里的电视亮着,切切察察的声音吵得他头疼,原本有些晕乎的脑袋就更晕了。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回来了。”季宴正在玄关处换鞋,闻言抬头看见一身家居服的许清若稍稍清醒了些。许清若端着刚切好的芒果从厨房出来,礼貌性地问候过后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走到沙发上坐下。边吃边说道:“周嫂扭了腰,跟我说要告两个月的假,我同意了。”“嗯。”到底哪里不对劲?季宴越想越乱,低低地应了一声把脱下来的西装外套放在沙发上。外套上的酒气扑面而来,许清若皱了皱鼻子,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一下:“喝酒了?”“嗯。”季宴看起来步伐平稳,说话也不显得颠三倒四,要不是眼里明显的迷蒙醉态许清若也猜不出他是醉酒的人。电视里发出的声音顿时没了,一抹冰凉落在他的太阳穴上,轻轻地按揉着。方才被浓烈的酒气充盈的大脑慢慢舒缓,思维渐渐清明。那点不对劲也被重新启动的大脑自动解释出来:他已经结婚一个月了,而对象……“怎么样?好点了没?”额边的冰凉收走了,轻柔的女声伴着沐浴露的清浅香气传来。“好多了,谢谢。”季宴压下心中的怅然若失,回应道。得到肯定的回答,许清若朝他笑了笑说道:“去洗澡吧,我给你煮点醒酒汤。”昏黄色的暖光拢着许清若精致的侧颜,洗去淡妆的脸依旧白皙。她性子淡,柔和的灯光反而添了人气。得,这下季宴有些清醒的头脑又发昏了,迷迷糊糊地下意识从更衣室里拿了衣服。走进浴室打开花洒才蓦然醒悟过来。他为什么要听她的话?季宴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当机的大脑一时无法重启只能作罢。花洒洒下淅淅沥沥的水柱,嗅到身上与外套别无二致的酒味季宴才皱眉将衬衫脱下。脑海中许清若皱着鼻子的画面一闪而过。是挺难闻的。季宴自顾自点了两下头。——季宴换好衣服带着一身水汽出来时,桌上已经放了一碗热腾腾的清汤面,旁边还有一碗解酒汤。而许清若则是坐回沙发上继续拨弄着遥控器。听见脚步声也没回头,语气清淡:“吃点面先垫垫肚子。”然后手指一动选了部经典电影。她不需要他的回答。季宴识趣地默默在餐桌前坐下,那碗清汤面卖相意外地不错,乳白色的汤汁上缀着点点蛋花和葱绿,丝丝香气也在刺激着他的味蕾。伴着电影主人公感人至深的台词一口一口送进因为粒米未进而隐隐作痛的胃中。直到最后一根面也被消灭,季宴才拿起一旁的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嘴角,然后非常自觉地把碗给洗了。平时家务事都是周嫂来做,按理说周嫂不在应该由妻子接手。可惜……季宴将碗面上的泡沫冲洗干净,放进碗柜里。他和许清若并不是真正的夫妻。这场婚姻算是商业联姻,又不算是。两人的家世相当,年龄相仿,又各自单身没有心仪对象,最重要的是都到了适婚年龄,于是再正常不过地被双方父母撮合相了个亲。相亲有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这样还不如直接找个彼此条件都满意的,于是两人很有先见之明地一拍即合,签署了一份协议后迅速结婚。协议的内容无非就是婚内双方都不可有逾矩的行为,两年后以性格不合和平离婚,在此期间互不干涉对方的生活。既然迟早会分开,双方都没有要深入了解对方的意思,最多在回家前临时背背词。像今天这样互相问候的对话不曾有过,也很难有。季宴擦净了手,踌躇了一会才坐在许清若身边,看到她微微蹙起秀丽的眉头,仿佛自然而然地问道:“不合心意?”“不,剧情很好。只是我不能理解男主患有先天心脏病却不随身带药的行为。”许清若转过头,眼角微挑似乎讶异于他突然的搭话,顿了顿还是没忍住从医生的角度进行点评:“这简直就是自找死路。”此时影片中心脏病发的男主刚被初遇的女主叫来的救护车载走。季宴张了张嘴,没出声。推动剧情发展这种作用她没道理不懂,许医生犯职业病罢了。被酒精侵蚀的思维缓慢运作起来,这部影片当年号称是“看了之后男默女泪”的悲剧神作。光听背景音乐铺饰基调沉重的台词他都觉得有些难受。明明是一部很催泪的悲剧爱情电影,但许清若愣是全程面无表情地看完了。在影片的最后还皱着眉下了结论:“男主怕是被女主不严谨的急救姿势给摁死的。”季宴:“……”嗯,许医生你是对的。“最近医院里忙吗?”季宴目不斜视地盯着屏幕转移话题,同时动作流畅地从盘中叉了一小块芒果放进嘴里。许清若看在眼里却没什么反应,好歹是名义上的夫妻,情分不至于比不上一块芒果。“不算忙。”他既然会问肯定是有重要的事,许清若想了想,又道,“妈让我们回家?”既然是由季宴提出的,再加上季母对孙儿的殷勤期盼和结婚后几次的查岗,许清若心知肚明一定是季宅那边又要给他们做思想工作了。“恩。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去医院接你。”季宴又神态自若地叉了一小块芒果。“明天只有一台手术。”许清若瞥了他一眼,又低头摆弄着遥控器,“你时间空的出来么?”季市长一槌定音:“可以,那就明天。”“行,醒酒汤在桌上放凉,记得喝。”许清若放下遥控器,自顾自走进了卧室。2清晨,温凉的细碎阳光洒在房间的每个角落,季宴缓缓睁眼,身旁的枕头还有被人躺过留下的浅浅凹痕。疲惫地按了按眉心,昨晚的回忆纷杂而来,季宴暗叹自己头脑真是不清醒。食物浓郁的香味从厨房飘散出来,冥冥中牵引着季宴的身体朝那里靠近。在厨房忙碌的许清若系着黑白两色相间围裙背对着他,那双漂亮白皙用来握手术刀的手正用木铲将蛋饼卷起放入青花瓷盘中。听见身后的拖鞋与地面的轻微摩擦声不加思索地说道:“醒了就去洗漱吧,早餐马上就好。”季宴一愣,靠在厨房门口没动。有一瞬间,他竟然萌生出就一辈子这样也挺好的想法。大概是昨天的酒还没醒吧。后面很久没有动静,许清若给摆放整齐的鸡蛋卷上完色,然后诧异地回过头看着寸步不移的季市长:“再不去洗漱,早餐会凉的。”“恩,好。”美人淡淡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流转,季宴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盯了人家许久,为了掩饰失态匆忙进了盥洗室。待到再出来时许清若已经在餐桌旁端正坐好,肩上还垂着几缕因走动而掉下的发丝,季宴鬼使神差地走过去替她撩到耳后,才状似面不改色在对面坐下。至于是不是真的平静,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了。许清若眼睛微微睁大,算准时间温好的牛奶也没有按计划送进嘴里,就这么不尴不尬地靠在唇边。“昨晚的事,麻烦你了。”季宴别开眼,没敢正视她,“等下我顺道送你去医院。”“好。”许清若已经平复好心情,轻抿了口牛奶,温热的液体流进食道,浓浓的奶香充斥着口腔,清淡的嗓音仿佛也被暖流湿润,“季市长刚才做的很好,相信这次回季宅不会被看出破绽了。”季宴咬下鸡蛋卷的动作顿了顿,最终轻轻点了下头。这样也挺好的。——“许医生,今天的手术这么快就做完了?”护士站的小护士揶揄地笑了笑,目光朝不远处瞟了瞟。“嗯。”许清若立即意会,把标注完病历的钢笔别回白大褂的口袋上,直直往休息室走去。“许医生。”一支玫瑰花突然挡在她面前。许清若眉间稍蹙,看向面前俊秀挺拔的青年一板一眼地说道:“林先生,有什么事吗?”林陌喉结滚动了一下,把娇艳欲滴的红玫瑰往前递了递,紧张地有些磕巴:“许,许医生,我能,能请你吃个饭吗?”护士站的小护士们纷纷看向这边,叽叽喳喳地小声道:“这个月第三个了吧,啧啧,又一颗少男心要因为许医生而碎掉了。”“可不是嘛,可惜小哥哥长得这么好看。”“唉,许医生学历高又长得漂亮,待人处事也很细心,没人喜欢才是怪事。”言语间许清若已经冷着脸回绝了林陌,矜淡的容颜被白大褂带出禁欲的感觉:“林先生,我已经结婚了。”这对于林陌无疑是迎头一击,当即就白了脸:“结,结婚?!”同样不可置信的还有个路过的小护士,眼珠转了转,就连忙跑到护士站去分享八卦了。“是。”许清若抬手看了下表,将近五点半。“抱歉,林先生,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许清若客客气气地堵住了林陌即将出口的话,绕过他向休息室去。前面一片吵闹,人群熙熙攘攘,叽叽喳喳的吵闹着。许清若迈快步子走进人群中:“医院禁止大声喧哗,会影响到其他病人休息的。”原本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中年妇女看见她身上的白大褂眼神顿时狠戾,立马扑过来紧紧抓住她,边哭边喊道:“大家看看,我儿子就是被这些庸医给害死的!说什么有很大希望,结果还不是被你们医死了……”“庸医,庸医!都给我苦命的儿子陪葬!”那大妈说着说着情绪渐渐激动起来,伸出手就要往许清若脸上招呼。林陌本是想过来找许清若问个清楚,见此情形也顾不得什么是是非非了,急忙扔掉玫瑰花妄图拦下那一耳光。眼看着那大妈长长的指甲都要刮到许清若脸上去了,另一只修长白皙的手突然冒出,紧紧扣住她的手腕。许清若不是软柿子,更不喜欢任人拿捏。可惜大妈动作太突然,于是只能往旁边躲了躲。奈何幅度太小,若不是有人钳制住大妈,凭那种力道,她脸上准会留下半个红肿的巴掌印。许清若微微抬头,本不应出现在这里的季宴桃花眼布满寒霜,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放开大妈的手腕后沉沉说道:“现在医闹可是要进局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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